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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诗品》与阮籍讲座之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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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6-8-13 11:05:22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昨天,我们聊到阮籍所处的时代:晋将禅魏而未禅之际,这种时候,对舆论的控制是最为严厉的,做为文坛领袖,阮籍必然会受到司马家的特殊照顾。阮籍对司马家的态度,从司马昭为司马炎提亲,阮籍一醉两月,一句话不说可知。
  无语亦为语,此时无声胜有声。阮籍没说话,但是态度异常坚决:啥都不说了,都在酒里呢。
  一句话不说,当然就是沉默,沉默和大声反对之间有很大区别:明确地说出了反对的话,就是彻底的摊牌;而沉默,则表示一定程度的退让,态度坚决,但是,不愿撕破脸,愿意保全双方的面子。
  司马家碰了阮籍的软钉子,心里不高兴是一定的,但是,虽然碰钉子,可这钉子是软的。软,——阮籍没有直接回绝,而是喝酒,就是找个沉默的借口,找借口就是不想撕破脸,就表示,他阮籍和司马家之间还有妥协的余地。
  政治家是特别懂得妥协的人。
  司马家愿意跟阮籍达成妥协,也可以说是当时的政治领袖和文坛领袖之间达成的默契,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。阮籍对司马家:你想让我为你所用,为你鼓吹,做你的舆论宣传工具,我不干,但是,我接受你的控制。
  司马家对阮籍:你反对我,我知道,但是,请你沉默。这样,双方都有面子。对人影响最大的,是社会和家庭,在古代,家庭的范围可以扩大到家族。社会环境,身处这样一个时代,为了生存,阮籍只有选择沉默。
  自古艰难唯一死,话不必说得太崇高。
  曹魏对阮籍,可以说有恩,但是,还没到阮籍不为曹魏陨身就不足以报恩的份儿上。这就要说到阮籍的父亲,“建安七子”之一的阮瑀——阮元瑜,还要连带说说阮籍的家族。
  建安七子的一点资料。
阮瑀(约165-212年),字元瑜,也就是说,阮籍三岁的时候,父亲就去世了。
孔融(153-208)字文举。
陈琳(?-217年)字孔璋。
王粲(177年-217年2月17日 ),字仲宣
徐干(170年-217年),字伟长
应 玚 (177-217),字德琏
刘桢(186年―217年),字公干。
  这么一排列,就可以看到好几个人,都是217年去世的,因为这一年疾疫流行(瘟疫),其中三人,据史书,就是死于217年发生的瘟疫。
  这些人,怎么说,都是名人,有些地位的,尚且死于瘟疫,普通百姓呢?这就可见疾疫的可怕。
  在说阮瑀之前,先说一个小故事。这个小故事,如果是真的,有可能会改写中国的相声史呢。
  公元217年的某一天,曾有一群最上层的人物集体学过驴叫。《世说新语.伤逝》:“王仲宣好驴鸣。既葬,文帝临其丧。顾语同游曰:‘王好驴鸣,可各作一声以送之。’赴客皆一作驴鸣。”
王粲(177年-217年2月17日 ),字仲宣
  这些人学驴叫,大约就在217年的2月末吧。
  文帝,即曹丕。
  林子大,什么鸟都有。人的喜好,真是千奇百怪,一代大文人王粲,竟喜欢学驴叫。
  217年,就是曹丕禅汉的前三年,已是事实上的储君。
  王粲的葬礼上,曹丕提议,既然老朋友生前喜欢学驴叫,吊客都学一声驴叫,给去往天国之路的老朋友送行,送老朋友最后一程。曹丕倡此议,他本人也应当会学一声驴叫吧。堂堂储君,带众人学驴叫,把这段写入《任诞》,怕也没什么不合适。
  礼教之衰,绝不会自阮籍才开始。曹丕亲临葬礼,而且倡议学驴鸣,足见曹丕心里是很珍重他和王粲之间的情感的。想来,曹丕对七子中的其他人,就情感而言,也是珍重的。王粲、阮瑀都是七子集团。
  有关阮瑀的资料,并不多。《三国志.魏志.王粲传》:“瑀少受学于蔡邕(这样讲,如果排辈份,蔡文姬,按现代的说法,还算是阮籍的师叔或师伯呢),建安中都护曹洪欲使掌书记,瑀终不为屈。太祖并以琳、瑀为司空军谋祭酒,管记室。军国书檄,多琳、瑜所作也。”
  《三国演义》里,就写到过这个曹洪。此公可谓曹氏家族中最为粗鄙的一个。《三国志》裴松之注,引《魏略》:“初,太祖(曹操)为司空时,以己率下(以身作则,给下属做榜样),每岁发调(音 diào,即户调,按户征收的赋税。),使本县平赀(统计家产)。
  曹操即谯人。
  于是谯令平洪财赀与公家等,太祖曰:‘我家赀哪得如子廉耶!’文帝在东宫,尝从洪货绢百匹,洪不称意。”
  曹操说:我家的财产哪有子廉家多哟!
曹洪,字子廉
  《三国志》载:“洪家富而性吝啬,文帝少时假求不称,常恨之。”
  曹洪这家伙,贪财,死不开面,六亲不认,就连曹丕借钱财,都不给,至少不能如曹丕所愿那样借给曹丕。后来,曹丕当皇帝后,要治曹洪的罪,如果不是卞太后,曹洪的命怕都不保。“建安中都护曹洪欲使掌书记,瑀终不为屈。”阮瑀的性格绝不肯与曹洪这样粗鄙的人同流合污。
  曹丕有书信里,两次提到过阮瑀。一次是赞扬,一次是伤悼。
  曹丕《与吴质书》:“伟长独怀文抱质,……著《中论》二十余篇,成一家之言,辞义典雅,足传于后,此子为不朽 矣。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,其才学足以著书,美志不遂,良可痛惜!间者历览诸子之文, 对之揾泪;既痛逝者,行自念也。孔璋章表殊健,微为繁富。公干有逸气,但未遒耳;其五 言诗之善者,妙绝诗人。
  仲宣独自善于辞赋,惜其体弱,不足起 其文;至于所善,古人无以远过。元瑜书记翩翩,致足乐也。元瑜书记翩翩,致足乐也:书记,应指记事的文章,或公文的写作。据“军国书檄,多琳、瑜所作也”,“元瑜书记翩翩”中的“书记”当指军国书檄而言。翩翩,文彩飞扬。
  致,获得。又《与朝歌令吴质书》:“每念昔日南皮之游,诚不可忘。既妙思六经,逍遥百氏,弹棋间设,终以六博,高谈娱心,哀筝顺耳。弛骋北场,旅食南馆,浮甘瓜于清泉,沈朱李于寒水。
  白日既匿,继以朗月,同乘并载,以游后园。舆轮徐动,宾从无声,清风夜起,悲笳微吟,乐往哀来,怆然伤怀。余顾而言,斯乐难常,足下之徒,咸以为然。今果分别,各在一方。
  元瑜长逝,化为异物。每一念至,何时可言?方今蕤宾纪时,景风扇物,天气和暖,众果具繁。时驾而游,北遵河曲,从者鸣笳以启路,文学托乘于后车,节同时异,物是人非,我劳如何!”
  结合王粲的葬礼,曹丕说“元瑜长逝,化为异物。每一念至,何时可言”,这种感情,应当是真实的。
  阮瑜是七子中第二个去世的,阮瑀(约165-212年),孔融(153-208)。
  阮籍被开国皇帝两次提名,做为魏国曹家的子民,很荣耀的事儿。阮籍不可能不知道,但阮家和曹魏皇帝的瓜葛,也就这些了。至少阮籍家从曹魏那里,并没得到多少实惠。
  从下面这则故事就可以看出:“阮仲容、步兵居道南,诸阮居道北。北阮皆富,南阮贫。七月七日,北阮盛晒衣,皆纱罗锦绮;仲容以竿挂大布犊鼻褌于中庭。人或怪之,答曰:‘未能免俗,聊复尔耳。’”(《世说新语.任诞》)
  “犊鼻褌”有几种解释,但无论哪种解释,都是一种层次很低的裤子、围裙,或短裤之类的玩艺儿。如果阮籍家得到了实惠,七月七日,阮籍的亲侄、七贤之一的阮咸,会黑色幽默似地晒“犊鼻褌”吗?
  阮家属于名门,但是,没有势力。除了阮籍的性格而外,——这也是他所以能被司马家容忍的原因之一吧。
  嵇康所以死,除他是曹家女婿外,跟他难驯的龙性也有关。有其父必有其子虽不一定,但,性格,父子之间,总会有点相象之处。阮瑀不屈于曹洪,阮籍也不与司马家同流合污,犹如渭水与泾水在同一条河道里流。你流这边,我流这边。
  阮籍的性格里,继承了其父倔的一面,另一方面,阮籍还能忍,心字头上一把刀的忍字,他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,但是,就是不说话。
  阮籍“无礼败俗”,傲视礼法,没错。
  钱穆先生讲,如果读史没有读到史书背后的人,犹如只看到骸骨而没有看到灵魂。如果你只看到阮籍的狂,放任,而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,就是没有看到阮籍的灵魂。按中国古人的说法,人是由肉体和魂相合而成。如果没有了魂,人就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。
  人死后,魂归天界,鬼者,为言归也。魄,可以理解为肉体所自生之精力。魂不灭,而魄可散。所以说魂飞魄散。
  礼,本来是为情而设。有真情的礼,才有意义,在阮籍那个时代,礼的形式和脱离了。礼的形式和真情脱离了。礼的空架子,礼的解释权,都由司马家掌握。
  阮籍是有洁癖的,那个被司马家玷污了的空架子(尸),他不要,这也是不肯同流合污的表现。他想要真正的“礼”,情、形式合而为一的礼,但是,办不到。他拥有的,是礼的魂,就是一腔真情。他发疯似地想给这腔真情借一个“尸”,还礼之真魂,但是,那“尸”在司马家手里,他借不到,只好让这魂成为“游魂”,发疯似地到处游走。
  对司马家的那个礼,他在内心里,是给以最大的“白眼”的。阮籍的那句“礼岂为我设”应当这样解释:你们的虚礼,不是为我这一腔真情而设。
  “洪生资制度,被服正有常。尊卑设次序,事物齐纪纲。容饰整颜色,磬折执圭璋。堂上置玄酒,室中盛稻粱。外厉贞素谈,户内灭芬芳。放口从中出,复说道义方。委曲周旋仪,恣态愁我肠。”
  这是阮籍《咏怀诗》第六十七篇,
  本来是为“尊卑设次序,事物齐纪纲”的礼,被人任意地解释、利用,“外厉贞素谈,户内灭芬芳。放口从中出,复说道义方”,这是在说谁?最有可能说的是谁呢?除了司马家,还能有谁!这几乎可以说是在诅咒了,“疾恶坏刚肠”的诅咒。阮家傲视礼法的人,岂止阮籍一个。
  有兴趣的人,可以看看《世说新语》的《任诞篇》,前边,几乎都是写阮家的人。
  是“忘作”吗?是在借故躲。躲不过,只好写。“性至孝,母终,正与人围棋,对者求止,籍留与决赌。既而饮酒二斗,举声一号,吐血数升。及将葬,食一蒸肫,饮二斗酒,然后临诀,直言穷矣,举声一号,因又吐血数升,毁瘠骨立,殆致灭性。”性,性命。举声,尽最大的声音。
  母终而仍与人围棋、饮酒、食蒸肫,皆不合于礼,却吐血,母亲去世,情入于绝境,个人情感“穷矣”。“时率意独驾,不由径路,车迹所穷,辄恸哭而反。”
社会环境,让他的抱负、理想走入绝境,“穷矣”。“时率意独驾,不由径路,车迹所穷,辄恸哭而反。”
  社会环境,让他的抱负、理想走入绝境,“穷矣”。“尝登广武,观楚、汉战处,叹曰:‘时无英雄,使竖子成名!’登武牢山,望京邑而叹,于是赋<豪杰诗>。景元四年冬卒,时年五十四。”
  抚掌黄河曲,嗤嗤阮嗣宗,这是李白写阮籍的
  竖子为谁?为何望京邑而叹?他对司马家的态度,都在酒里;他对母亲的一腔挚爱,都在那两口血里;他一生的悲苦、忧思,都在诗里。
  下周,我们就具体讲讲阮公的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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